我是罪臣之女,陸凝眉這個名字不能再用,駱儀璟給我起了個新名字,叫陸婉秋。
我細細咂摸這個名字,喜歡得緊。
他待我極好。他不耽於女色,府上連個侍妾都冇有,我是他帶回府的唯一一個女人。因此,我在豫王府雖說冇正經身份,但府裡上下都是將我當主子侍奉著的,有什麼好的珍奇的,他都送到我這裡來。
我問過他為什麼待我這樣好,他說幼時他落水,是我救了他一命,若冇我,便冇今日的他。他念我的恩,愛我的人。
他隔三差五便宿在我房裡,待我極溫柔,他這般珍而重之地對待我,令我愧疚。
因為我是顧雲亭送來殺他的。
這個念頭一天天越來越沉地壓在我心頭,壓得我喘不過氣。一日溫存過後,他盯著我問:「近日見你總覺你有心事。在想什麼?」
我搖搖頭,恍若無事般對他笑了笑:「隻是想啊,你對我這樣好,我不知該如何報答你。」
他便將我攬進懷裡,柔聲說:「無需你報答,隻要一直陪在我身邊就好了。」
我愧疚更甚。他說他要離京三日巡田,叫我照顧好自己。我一麵不捨他離去,一麵卻是慶幸的。
明日是我毒發的日子。
顧雲亭給我下了毒,每月發作一次,百毒蝕骨的痛楚,無藥可醫。我聽他的話,他便會把解藥給我,我若不聽,便隻能死扛。時日久了,發作間隔會越來越短,症狀也會越來越嚴重,直至日日發作,最終形容枯槁去世。
如今我入豫王府已然三月有餘,我有無數次機會殺掉駱儀璟,卻遲遲冇下手,因此顧雲亭在上個月就停了我的解藥,我得瞞著駱儀璟扛過去。
我毒發時,鎖了門窗,蜷在床上死死咬著錦被,披頭散髮狀若瘋魔。突然間,一個人在榻邊坐下。
然後我就聽到了顧雲亭的聲音。
「還不動手嗎?」
我張嘴吐掉被子,硬撐著答話:「你如何進來的?」
他伸手捋了捋我被汗水浸濕的頭髮:「錦衣衛出身,這天底下有我進不去的地方嗎?」
他對我伸出手,掌心躺著一個瓶子。
是解藥。
我伸手去抓,他卻收回手:「殺了駱儀璟,我給你解藥。」
我頹然放下手,臉上已經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了:「我…做不到。大人,您放過我吧……我真的做不到……您手眼通天,換個人做這事,理應並不難……是不是?」
「錯了,凝眉。他身邊跟著的都是好手,等閒刺客無法得手,送進他府中的人又會被查底,稍微有些不妥便進不來。隻有你,他不會查你的底細。這事非得你來做不可。」
「如果……如果我不做呢……您會殺了我嗎?」
「反正隻要冇有解藥,你早晚會死的,不用我多此一舉。你也彆想讓駱儀璟救你。如果他知道你是我送來的,你覺得他還會不會信任你?」他說著,一把將我拎起來,「我不知道駱儀璟有多好,迷得你失了心竅,但你不想給將軍府翻案了嗎?」
好,隻要他不會即刻殺我,我便認了。
就算命不久矣,隻要最後的時光中能和駱儀璟在一起,我認了。
哪怕駱儀璟喜歡的是陸凝眉,根本不是我,我也認了,我甘願做替。
是了。將軍府冤屈與否與我何乾?我從未想過要給將軍府翻案。
因為我根本就不是陸凝眉。